四月

那天在車里，聽著你叨叨絮絮說著自己的擇偶條件，迎著傍晚的黃昏，聽著聽著有點晃了神。

你說，你的她最好不用全職工作，在外工作的時候是全部人的領袖，回到家卻是專屬你一人的小女人。她最好注重與孩子的相處時間，工作時間最好不要太長，最好是可以在家工作的那種。我多嘴問了一句，那不就是幼稚園老師嘍？你手握著方向盤，用著頗認真的臉色點點頭，說是老師最好，總之就是不要那種成天將時間用在工作上的那種。

在加油站上了廁所加了油之後，旅程繼續。

你接著說，你是一個標準傳統的大男人。在我的認知里，大男人其實分成兩種。第一種是對自己的女人呼呼喝喝、凡事以自己的標準為標準，別人的標準是垃圾的那種自大狂。另一種的是對自己的家庭負全責、心疼自己的妻小、尊重妻子的意見、認為男人是天，該將家裡的責任扛在肩膀上的那種真男人。我不曉得你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雖長，對彼此的認識卻少得可憐。

你還說，朋友勸你，最好找個年齡小你4年的小女朋友。我問為什麼，你卻答不出個所以然。我想，那是因為老人家常說的，3年相衝，4年和睦吧。雖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傻傻地將這個認知加入自己的擇偶條件里。最後，你說你想找個願意陪你在大排檔吃東西的女孩，如此簡單的要求，讓我有點震驚。

接著你有點漠然地說了你和她的事。你說在你決定對她展開追求之後，她卻拒絕了你。我問她拒絕你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你卻想破頭也記不起她究竟說些了什麼，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記得了，其實也沒有很印象深刻。”迎著光，我看著你毫無明顯喜怒哀樂的側臉，有點不知所措。

我突然想起當年那個對我很好，直到現在也對我很好的男孩。他可以說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異性了。我們不是情人、不是親戚、我們之間是兄妹那樣的情誼。就算我明明長他三個月，我還是厚顏無恥叫他【大哥】。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和另一個【妹妹】都很好。有些人，他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從來不覺得他有多重要，也感覺不到他的付出是多麼珍貴，因為你已經把他做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他的那些好，直到我從吉隆坡搬回家裡之後，才在一起和母親的談話里發現。那天，我將他帶回來給我的英國硬幣拿出來給我媽看，看完之後我媽裝作很不以為意地問我這硬幣是男生還是女生送的，我也很坦然告訴她是個很好的男同學送的。接下來的談話不外乎我娘親問為什麼他對你那麼好啊什麼等等等。

然後我突然發現，雖然他這個人驕傲又小器、敏感又大男人、常常說話不算話，但是仔細想想，以我們的關係，他為我做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我想起那些日子，不問回報的載上載下、逛夜市的大堆美食、難過時候給我的鼓勵和安慰、一口答應為我的團隊做採訪、超大隻卻沒手感的長頸鹿、英國硬幣、功課遇到瓶頸的時候不厭其煩的解釋、還有那些日夜顛倒的視訊……太多太多的回憶瞬間溢滿我的記憶，害我有點感動。

想起之前公司的大姐，在我最後一天的時候再度問了我一個她曾經問過無數次的問題“你有沒有男朋友？”，在得到我那千篇一律的回答之後，說了一句“你就別那麼挑了”。我想，其實我真的不挑。都是別人挑我，我可沒嫌棄過任何人。

又或者，我被自己和好朋友們寵壞了。

我其實不在乎你究竟長/小我多少年、學歷多高/多低、賺的錢多少、駕的車多貴/多破、樣子多帥/多衰，我只要你愛我。愛真正的我，接受真正的我。我可以在你面前肆無忌憚地大笑、放肆、口無遮攔、幼稚透頂。你得尊重并接受我自尊心過高的事實、讓我和姐妹淘一起到處喝咖啡、欣賞我寫稿的時候不修邊幅的投入與專注、被惹毛后臉臭的壞脾氣。

我不介意你沒錢、我只介意你沒才；我不介意你沒車沒房沒存款，我只介意你尊不尊重我的想法和理想；我不介意你忘了那些狗屁紀念日，我只介意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我不介意你女生朋友一大籮，我只介意你局限我的交友空間和對象；我不介意負責修水管修水候甚至修理孩子，只要你不介意煮飯洗衣折衣抹地板。

因為前車之鑒，所以我對感情這一塊始終小心翼翼。動心的多，但實際行動的少。最後被我愛上的那些人，都會成為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一種緣分。

或許我這一種短髮愛上咖啡館閱讀寫作看電影長篇大論永遠講不到重點的女生，遠不及那些有著美麗臉蛋，笑得甜膩膩嬌滴滴要求男人買車買房買包包吃米其林餐廳的那些女孩子吧。

那我也只能認了。